[山海日記]生命 2005.9.28

今晚，本要趕去聽masaw主任指揮的花蓮合唱團，在郭子究的紀念音樂會上演出。坐著豪傑的車，我們駛往花蓮。就在要上三棧橋前，我看到台九線中央躺著一隻狗，倒地不動卻好像還有生命。

過了三秒，我問豪傑：「剛剛那隻狗，好像還活著？」豪傑：「恩，對，頭還有抬起來。」我：「我想去救他，如何？」豪傑：「你敢嗎？」我：「敢。」豪傑：「好，我們去吧。」我：「謝了，豪傑。」

車子回轉，我們奔回狗兒的身邊，發現他被撞得不輕，已經奄奄一息地躺著，身旁流出一大攤的黃色體液，但還有呼吸，眼睛也還張著。找來一個大飼料袋，我們小心地把他抱起，放進後車廂。狗兒呻吟著，他頭上流著血，身體好像也有多處骨折。看來真的是有很嚴重的內傷，命在垂危了。

我們趕往花蓮市的獸醫診所，醫生看了他的狀況後，說這隻狗隨時會死，他的脖子已經長長伸開來，表示他呼吸很困難。狗兒的胸腔大振幅的吸吐，醫生說，橫膈膜可能已經破掉，腸子可能都跑進胸部了。但醫生說，機會還有，雖然渺茫，問我們是否要試。我們請醫生趕緊處理，他就給狗打了三針，第一針是幫助他呼吸的，第二針是抗發炎的，第三針是止血的。三針下去，我們在一旁與醫生討論，接下來應該要怎麼辦。然而，等到我們講完話，再回後車廂看他的時候，他就在我們眼前慢慢往生，從劇烈喘氣，到最後無聲無息。

這是我第一次，看著這樣的生命在我眼前消逝。（其實太多了，當我們殺死一隻蚊子與螞蟻的時候，我們卻從沒感覺。一樣是生命，大與小，有差異？）在整個過程中，心裡閃過種種複雜的思緒。什麼是生命？生命要走即走，要去即去。
逼視著眼前的死亡，回程，當我看向車窗外那個光彩亮麗的世界，忽然覺得一切都好虛幻。世界不知道為了什麼在運轉，人們不知道為了什麼在活。

這個世界，什麼都記得了，就是遺忘了死亡這件事。我們用了很多手段，去隱藏了一個重大且絕對的事實。所以沒人願意下車救一條快死的流浪狗。並不是沒有惻隱之心，而是我們害怕把自己推往那個事實，那個我們深深恐懼避之唯恐不及的事實。

離開獸醫院後，我跟豪傑一起將伴了狗兒一生的身體，輕放在一個美麗的所在。
祝福你，狗兒菩薩。希望你還能聽見阿彌陀佛的聖號，跟著祂，到極樂淨土去。
也謝謝你，謝謝你用生命，教我們死亡。